第四十三章 种牙
    放假之前老班通知班里会召开高中最后一个家长会。    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老班拍着讲台哧着小蜜蜂,“如果平时你们努力一点听话一点,还怕家长来学校?个别人哈,不要找借口说家长忙家长在外面打工回不来,你们什么心眼我一清二楚,我有你们家长的电话,不来的,我会一个个打电话问,到时候就不是班上交流,而是一对一探讨了。”    第一次挎着这么重的书包出校门,书包是屎壳郎刚上高中那会买的,拿给我的时候外包装袋积了一层灰。    驴子他爸不知又在哪搞了腊肉鳝鱼,让驴子喊我放了假去拿。于是拉上仙男一路,干脆就地整一顿。    结果中途遇上了阴魂不散的张渊。    “妈的,还以为你出事了。发了那么多微信也不回。”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抛弃了。    我是懒得理他,驴子袖子一撂,“有事?”    “奶糖,你自己说。    你他妈!    走过去就是一脚,“滚。”    “卧槽!老子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恶狠狠地瞪着我,“婊子无情。”    书包一扔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口,一拳头挥向他的嘴,他也不甘示弱朝我肚子一下,我本就不打算躲,冷冷地盯着他,“把你刚才的话咽回去。”    “不叫奶糖就叫婊子咯!”    我掐住了他的喉咙,就算被他迎面拳打脚踢也没放手。    最后还是被驴子和仙男一一拉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张渊:“别再让我听到。”    估计是被我想掐死他的执拗眼神惊到,皱了皱眉,没再反驳什么。    我们正要离开,他跟了上来,“哪去?”    “吃饭。”    “带老子一个呗。”    我还没开口,驴子倒气笑了,“你他妈挺实在啊。”    “各退一步,吃你们的嘴短,以后这也不说,”有意看向我,“那也不说,老子一言九鼎。”    “要不是刚才让我没面子,我也不会那么话赶话嘛。你也有错请个客至于吗?”还突然哀怨起来,“被你掐得头到现在还是晕的,又饿又走不了,扶一下呗。”    既然都被驴子他们当面碰上,刻意避开反而会让他们起疑。    只好由着仙男搀他一道走。    那些食材是拿到驴子他爸常光顾的一家家常菜馆做的,每月交了钱在那的,方便驴子随时去吃。    我们到的时候火锅已经上桌,张渊挤在我旁边坐下,不知死活地用手背蹭了两下我大腿。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说,“不是故意的。”    我一脚钉在他的脚上,听他惨叫一声才松开。    驴子对张渊挺好奇,路上还偷我问是不是甩了人家。驴子的远房表哥是同性恋,而且已经向家里人摊了牌,所以他比我们更早有这方面的认知。    “东西不能白吃,往这一坐是不是得说句话?”    张渊抹了一头冷汗,“咦?你居然没向你的朋友们提过我?”    驴子笑道:“那只能怪你没能耐了。”    “我跟他之间互相有秘密,这种亲密的关系不值一提?”    看我们一脸索然无味才作罢,“我叫张渊,自由职业,最近常会在这边晃,有时候无聊就想到了新认识的这位朋友,结果人家理都不理。”    仙男说:“结交朋友也是两情相悦的事,何况小妈这人慢热呢。”    “你叫他啥?”    仙男老老实实回答:“小妈啊。”    张渊转过来问我,“奶糖和小妈之间,哪个更容易接受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我叫你奶糖干嘛你的态度就像对待仇人一样?”    “跟你不熟。”    “可是奶糖好听啊?”    我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驴子觉得我跟张渊之间似乎没什么仇,话也聊开了。    “这道菜我吃过最好的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怎么说?”    “就在我们几个中间。”    张渊对着我就是一个惊奇的“卧槽”,驴子指着他的另一边,“我们家仙儿乖乖。”    张渊颇有兴趣地打量他,“刚才扶我的时候就觉得人特好,现在这么仔细一看,长得最奶的还是他,不像某些人。”    “我叫赵小邕。”    “方航吕。”    之后就聊到南唐唐的那事上,张渊所在的应该是一个体系完整的团体,比如在写字楼挂一个律师咨询事务所的营业执照,私下干催债的活。    以前做暑假工碰巧误入过这类公司,我也是云里雾里被那白花花的额度和“老师”的一套套说辞洗了脑,干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那是违法的。后来蹲了几天才碰上那个所谓的招聘“经理”落单的机会,揍了人家一顿,把押金要了回来。    张渊没明说,但我进去过自然了解不少。网上有不少贷款,一般个人或者哪家公司要没按期限还上,提供贷款的甲方就会找催债公司为其解决,此时催债公司便为乙方。甲乙之间也有条约,要在规定时间内解决问题,不然就面临信誉问题和赔款,跟利息直接挂钩。所以那些欠债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先不论对错,却也算是甲乙权衡利弊之后的残忍抉择。    至于接不接个人债务,那算是他们私底下搞的,我在里面的时候,其实这种接活方式没人摆在明面上说。    当然催债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直接就使用暴力。“体系完整”的课程就是如何下套、伪装、恐吓、威胁...一个套路有很多种,但我从没认真听过。    现在想想,我要是真的学了,对付萧承会不会就不这么吃力了?    但也正如他所说,张渊这人不靠谱。    所以当他们讲到下次去仙男家蹭饭时,我打断了他们,“我家。”    张渊有点意外:“我一直有这想法,还怕你不同意。”    更让他意外的事,我主动邀请他去我家,算是先熟悉一下路。    路上他很不老实,被我揍了好几次。    “离我朋友远点。”    他又凑过来,色眯眯地瞧着我:“没问题,只要能和你再近一点。”    我自然是一个人回的家,他又被我揍了一顿,远远甩开了。    房子翻新之后我一直没回来住过,虽然做好了准备,进去的时候还是被惊到。    这哪叫“翻新”?明明就是大变样。    难怪驴子当时躲在这睡的时候发了个夸张的表情。    床头多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小时候我和她的合照,另一张是她差不多康复的时候,我们四个一起吃饭,服务员帮忙拍的。    后一张被我丢进了柜子里。    我洗了澡出来,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我定住脚,懵逼一样地看着他。    这是做梦还是真人...穿了衣服的,那差不多就是真的了。    一言不发地欣赏着我半裸的身体,直到我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才悻悻然收回目光。    起身过来,“跟我走。”    “没空。”    捏开我的嘴在他眼前晃了晃,“种牙。”    我被他粗暴的动作弄疼,就朝他踢了一脚,正中他的小腿。他眉心一拧,两只手指勾住我的下颌骨就往车里拖。    坐在我旁边锁了车门,欺身过来在我脖子上轻轻嗅着,“为什么香皂没你香?”    我推了他一把,他倒没过多纠缠,拉开点距离让吴昨开车。    眼看车要开走,我又下不去,急吼吼地冲他囔道,“门!我家的门!”    妈的,新家具很贵的!    吴昨下车锁上了门。    路上他一直看着我,浅浅的,漫无目的。    我烦躁地问,“你看什么?”    “想看。”    我偏过头,他还是那样看着。    这是去萧家别墅的路,而我也才发现一个问题,大晚上的上哪种牙?    “明天一早去,住那边节省时间。”    我想什么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其实像平时这么说话是发现不了缺颗牙齿的,除非大哭大笑,很显然在我身上不可能,所以种不种的也没差多少。    我原本明天要去找我妈,仙男奶奶的去世让我深受触动,很想跟她多待待。    既然被迫上了车那就大不了谨慎一点,睡觉的时候锁好卧室门就好了。    我妈备了夜宵等我们,萧承没吃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你放寒假我们要不要去珠海?”    “好。”    “同意了?”    “是不是应该等你多劝劝?”    她笑得很开心:“小南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们聊了一会,她让我把另外一盘吃的拿给萧承。    我把东西放在他门口,就回了另一间房。    早上是我妈敲的门,让我赶紧吃完早餐跟萧承出去。    我打开前车门还没看清人,就被扯过去亲了,没来得及动手就放开了我。带着模糊地笑意,“昨晚有没有失望?”    “是挺失望,拿着刀一直等你进来,好趁机剁掉你的东西。”    “我有说这个吗?我明明说的是床单不是你之前睡的那张了。”    “……”    “别多想,并不是因为你尿在上面,而是因为破了个洞。”    “你没别的事了?怎么是你送我去?”    “想不想要回底片?”他没来由问了一句。    “怎么个要法?”    “种颗金牙。”    “……”    他突然半认真半玩笑地问,“如果底片在我的小别墅,你敢去拿吗?”    我反问:“你敢放么?”    他没回答,一只手在我大腿上拍了两下。    去的不是医院,而是看起来有规模的牙科诊所。我们进了一间vip室,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在那等着。    他们俩看起来很熟,年轻医生毫无掩饰地端量着我,迟钝地扫到我不善的眼神,才收回目光转头对萧承挤眉,“是挺不好惹。”    我随口问了一句:“可以种金牙?”    医生有点诧异,“金牙?”    萧承把我按在治疗椅上,在我头上肆意揉着,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乱说的。”    种牙的过程很复杂,我以为去了就可以弄好,没想到完整地一套下来也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重新坐回车上,冲他骂了一句:“装你妹的金牙!”    “纯属私心,”他镇定地开着车,“可以在你含我东西的时候,照亮它的长度。”    “不要脸!”    略冷的眸子擒一层笑意,脸上余光泛动,“没有底片,给你的那些就是全部。”    我一下子没说出话来。    “其实只拍过那一次,之后都是在骗你。”    “……”    见我依然没吭声,毫不吝啬地戳穿道,“没有准备那些让你信我话的说辞,别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