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兴趣使然的机甲师 第11节
    蔚照则瞅了面前的小姑娘许久,垂了垂睫毛,压低了鸭舌帽,轻声:“穗、穗穗。”    “嗯?”麦穗回过头。    她回应得实在是太快,少年有些受惊,帽檐下的脸庞微红。    ——她好像没有介意他这样亲昵地称呼她。    蔚照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小声:“你……你要不要去我工作室看看?”    “做什么?”麦穗疑惑。    蔚照抿抿唇。    “我虽然没钱了,但,我有个东西,能送你。”    蔚照的工作室在靠近交易空港的位置。    这一片算得上是城市第二层的贫民窟,石子墙破破烂烂,街面乱七八糟绘着摇滚涂鸦,废弃仓库边偶尔能看见些叼着烟打牌的小混混。    这里住着的人和第四层正统贫民窟的人不太一样。    他们大抵都是些从事灰色行业,甚至违法买卖的危险人物。    能赚到支撑他们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钱,却无法光明正大融入城市之中。    蔚照带她走进一间黑诊所,和机械前坐着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上去二楼。    他的工作室就在这儿了。    蔚照打开灯,给她倒了杯水,弱弱的:“你坐。”    麦穗坐下。    他自己则打开桌上的全息立体屏,捣鼓片刻,看过来:“……穗穗,你光脑是植入式,还是佩戴式?”    蔚照过于内敛,鲜少废话,总是直奔主题。    星历2077年,光脑是所有人都必须使用的东西。    有钱人用多功能高级光脑,穷人则用市政厅分发的免费光脑。    上面绑定了个人身份信息,是出入大部分场合的通行证——为了遏制人口爆炸时代的犯罪率,联邦政府在城市大街小巷都装满了光脑扫描器,自动识别验证行人身份。    麦穗:“佩戴式。”    “我看看。”    麦穗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递过去。    光脑插入电脑后,立体屏上立刻浮现出一串又一串的代码,很快铺满整个窗口。    蔚照手指敲得飞快,眼眸倒映着白色字符串。    过了几分钟,他停下动作,轻轻“咦”了一下:“你的光脑改装过?”    “对。”麦穗有一答一,“我自己买了点材料,升级了一下。”    麦穗对拆解组装的热爱并不仅限于机甲,从小时候的乐高积木,到长大的游戏机、冰箱、光脑。    可惜她对程序代码一窍不通,不然还能再折腾一点。    蔚照“唔”了一声:“我本来还想帮你升级一下……”    他顿了顿:“不过你光脑系统我可以帮你重做一下,现在的功能,白费了这么高配置。”    他重新敲打起键盘,又想起什么:“对了,之前说送你的东西,是个程序,能够入侵监管协议。”    麦穗歪了歪头:“危……”    她想问危险吗?危险的话就不用了。    但蔚照接下来告诉她:“通俗点说,就是能自动捕获城市中的通缉犯、或者虫兽。我觉得你……应该用得上。”    麦穗立刻压下到了嘴边的话,严肃。    “请务必帮我装上。谢谢。”    这哪是什么入侵程序,这就是个赚钱任务发布机。    蔚照不说话了,专心操作电脑。    麦穗则捧着水杯,左右环视一圈。    他的工作室非常简洁。    房间最中间有一张黑色皮椅,看起来像是牙医的椅子,上方立着几条机械臂。右边角落有台两米高的主机,冰冷有序地闪烁出黄绿光芒,上面贴着张地下竞技场的海报。    前面则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正在被使用的立方体全息显示屏。    没过一会儿,少年结束了手上的活儿,拔下光脑还给她。    见麦穗目不转睛盯着这边,蔚照不好意思:“这台显示器很酷吧?昨天刚买的,就是它花光了我所有积蓄。”    麦穗随口应了句,视线还黏在那边。    却并没有在看显示器,而是在观察一旁的相框。    里面有张合照,一位消瘦苍白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少年。    男人衣着精致,看起来像是富家子弟。    少年们年纪不大,穿着白色衬衫,衣领后的锁骨若隐若现。    “这是我父亲。”    蔚照读懂了她的关注点,将相框转了转,正对向麦穗。    “另一个是我哥。你是军校生的话,说不定听过他名字,李序。”    确实听过。    麦穗摩挲一下杯子。    少年咬了咬唇:“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哥。”    他抿着嘴角,一副想让她夸奖的模样。    麦穗实话实说:“印象深刻。”    这张照片里的三个人,对于她来说就是:无法辨认、无法辨认、一眼认出。    蔚照骄傲了:“那当然。”    他是真的骄傲。    聊到李序的时候,连一向羞涩藏在帽檐阴影下的面孔都抬起来些,嘴角弯着个弧度,说个没完。    “我哥可厉害了,他十岁起就去猎场实战狩虫了,现在更是能能捕杀b级虫兽。虽然他是个……”    他咽了下口水,不能暴露他哥是个omega的事,立刻改口:“总之,他是我的榜样!”    作为o,他很憧憬能成为他哥那样的人。    麦穗乖巧听着,但脑中问题一个接一个。    比如说他们兄弟的名字、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生活。但最后这些问题都被按捺下,化为了四个字。    “你脸盲吗?”    蔚照一愣,眼睛睁大了点,不知道她的用意。    “不、不呀。”    麦穗这就困惑了。    那蔚照为什么一副完全不认识她和卓玲的模样。    上次考场那件事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许多新闻播报来的。    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一个猜测了。    “上次,第七考场那件事,你看新闻了吗?”    “没看。”蔚照想也不想,一口否定。    他偏过脸,眼睛重新沉入帽檐的阴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我听说了,有个人对我哥又搂又抱又揉又摸。”    他声音干瘪起来。    麦穗:……    她觉得这就过分了,“抱”是相互的,而且没有“揉”这一步,这是污人清白。    蔚照也觉得过分了,omega的贞洁很重要,这是污omega清白。    更何况。    蔚照思绪飘远。    他比李序早一年分化。    那时李序看着他被安排去上塑形课、料理课、插花课,被教育要洁身自好,倚在扶栏边笑得幸灾乐祸。    父亲转头问:“小序要不要一起去上?”    李序一愣。    父亲微笑:“万一分化成o了呢?”    李序被逗乐了:“您看我哪里像o?”    确实不像。    他身体线条偏硬,个子又高,打起架又凶。    初三几个找蔚照麻烦的a,被他堵在巷子里揍得头破血流,痛哭流涕。    李序光是往那儿一站,穿着学校统一发的宽松校服,一副穿衣显瘦的纤细样子,什么也不做,就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意味。    但李序很快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