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和他通话
她吸气,然后呼气,再吸气,重复深呼吸,重复四五遍,肺泡开始发胀。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下来。 她握着手机,攥着纸巾,顷刻间手心的汗水堆积如山,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她把手心的汗往裙子上蹭。 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需要做一个确认。 她应该去药店,还是医院?一个人去? 去药店应该买什么,验孕试纸? 这些年,她和吴邪的避孕措施一直做的很到位,或者说,吴邪一直做的很到位。 霍琼霎实际上对避孕这件事并不如何重视,不敏感,觉得无所谓——一开始年纪小一知半解,后来也不重视。怀了就怀了,怀了就生,生了之后如果自己没空养,要么丢给姑姑,要么丢给吴邪他二叔,让他们这些亲戚去焦头烂额。 霍琼霎对“孩子”的概念不清晰,而吴邪说,他们如今的生活太波折、太惊险,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但他们的性生活又非常频繁,动不动搞,有时候一天到晚在搞,他们带套的时候多,不带的时候也多,霍琼霎甚至不理解吴邪究竟是怎么把握好这个时机。 但吴邪弄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很少。 而那个月——霍琼霎感到一阵窒息。 那个月,她先和解雨臣在他的房间里偷情,接着被吴邪送回北京,和解雨臣光明正大在一起,两个人每天不做别的事情。她就任由他弄里面,天天夹着一肚子精液,也没有任何避孕措施。 她为了追求和对方亲密接触,零距离接触,毫无理智。但解雨臣呢?解雨臣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有非常大的风险? 那半个月根本连吃药都忘了。 推算一下时间,如果怀了,这孩子绝对、百分百是解雨臣的,想都不用想。没有任何悬念。 三个月了,已经三个月了。 例假推迟三个月,除了怀孕,难道还有其他可能性? 霍琼霎的身体开始轻微发抖,无法控制。 她现在要怎么办?是先去找个借口去药店买验孕试纸,还是先给解雨臣打电话?或者去找吴邪? 不,不行,绝对不能去找吴邪。如果这件事情被吴邪知道,她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光是幻想,她就一阵无法言说的恐惧。 但去药店?一个人去? 霍琼霎对“孩子”没有清晰的概念,但她同样清楚,她和吴邪是夫妻,如果她正常怀孕,那么他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好好讨论几天,要不要生。而现在,她怀上的是谁的孩子? 这不是出轨或偷情那么简单了。 霍琼霎用力深呼吸,又有种想吐的冲动。她拍了拍胸口,打开手机。 点开短信。之前的短信没删,还留在手机里。最近一条记录是,两个半月前。 她盯着这串熟悉到胸口发痛的电话号码。犹豫着,犹豫了半分钟,尝试给对方发了一条:你有空吗。 对方没回。她以为自己被拉黑了。 她很快发了第二条: 「我好像怀孕了。」 一分钟后,对方发过来一个问号。 接着,电话就响了起来。 铃声在狭窄的隔间响起,惊雷一般。霍琼霎浑身抖了一下,立刻接起来。 对方没有立刻说话,她也没说话。他们都沉默着,霍琼霎的呼吸很急促,并且越来越急促。 是这里太狭窄了吗?为什么会感到呼吸困难。 “……小花哥哥。”终于,她轻声说。 “你现在在家?”解雨臣直接问。 “不在。” “在哪?”他开门见山,“我过来找你。” 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一听到他声音,霍琼霎在瞬间就想哭——刚刚惊恐,而此刻想哭。眼泪已经涌出来。 她语速非常快,但语无伦次,“我今天被吴邪带去他同学小孩的满月酒了,他现在在外面应酬,被他同学围着,一时半会走不开,我在厕所里。我今天吐了两次,莫名其妙,前两天也吐过一次,我觉得很不对劲,然后……” 对面等待着。 “然后忽然发现,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例假了。再加上最近开始吐。”霍琼霎的声音开始压低,“……小花哥哥,我肯定怀孕了。” “……”对方轻轻呼吸着。 “你在哭吗?先别哭。”解雨臣说,“先冷静一点,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午饭结束?” “……应该吧。” “好,我中午就会过来。如果你到家就给我打电话。” 隔壁有抽水声响起。 霍琼霎的声音压的更低,“我要怎么给你打电话?他在旁边,我没办法联系你。” “我会找个理由支开他。” “什么?他根本不会接你电话。” “不要紧。”他的声音很平静,在听筒中,沙沙的,像有魔力似的,“当然不是我自己去做,我另有人选。你只要记住,等会要尽量避免露出异样。你们现在的状态——嗯,我能够想象。如果你不想他起疑心,就要尽量保持冷静。” “我……” 解雨臣打断她:“你在洗手间多久了?” 霍琼霎愣了一下:“……快二十分钟了。” 霍琼霎扯了大堆纸巾,开始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吸鼻子。但越擦,似乎眼泪流的更汹涌。很奇怪。 她第一次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惊慌,而对面这个男人竟然还是这么冷静——他越冷静,越冷静地帮她处理他们的事,她就越想哭。 在那天结束后,霍琼霎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几年都不会再见他。 “……小花哥哥。”霍琼霎忽然叫他。 “嗯。” “我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 “……” “可是我不能去找你,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见你了。” 他沉默着,“别哭,别哭,我知道。我马上就来找你。” 霍琼霎把纸巾摁在鼻子上。 她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电话对面很安静,不断有打火机开开关关的声音。解雨臣在不断安抚她,他说话有些轻、有条不紊,他似乎很冷静,并不非常意外——但当真如此吗? 霍琼霎把脸埋在手心里,小声问:“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他说。 “……好。”霍琼霎点头,忽然又道,“我好久没见你了。” “马上就能见到。” 霍琼霎摸了摸脖子,冷汗遍布,脉搏跳动迅速。她盯着厕所隔间的门,“你在干嘛?” 解雨臣道:“买机票。” “……你想我吗?” “想。” 霍琼霎的呼吸停滞一瞬间,半晌,“……什么。” “想你。”他说,“别着急,宝贝。听我说,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从洗手间出去,回酒席去吃饭,但是记住不要喝酒。” “……” 她的眼泪忽然涌出来。 这是幻听了吗? “你叫我什么?”她忍不住问。 电话对面的男人没回答,“你刚刚喝了么?” “……喝了。” “喝了多少?” “两杯白酒。” 他啧了一声,抽了几口烟,才道,“现在有没有哪里难受?” 霍琼霎道:“想吐,喘不上气。” “喘不上气估计是因为你现在太紧张。想吐这个——”解雨臣停顿一下,他的语速变快,“这个暂时没办法,但你稍等,我问问一个医生朋友。等会回去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再喝酒了,知道吗?” 他说完,向门外走。霍琼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睛,不敢用力,怕破坏今天化的妆。她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有任何主意,只能不停点头,反应过来解雨臣不在身边,只能说,“……好,我知道。” “嗯,回去吧。” “我还不想挂。” “我已经去停车场了。”解雨臣的声音近在耳畔,“回去吧,早点结束,让他带你回来。” (写着写着差点以为他们两个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