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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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他们。” 岸介昭需要知道河豚被转移去了哪里,那很可能是一个更核心的据点,甚至是军统在巴黎的神经中枢。 一开始,两个手下还能混在人流里尾随,但一切在板车拐入那块写满汉字的区域后,急转直下。 巷道收窄,竹竿上晾着各色衣服,密密麻麻遮蔽了视线,在粗布短打的人群里,他们的呢绒西装和急促步伐,如同水滴进了油锅,激起一片警惕性的骚动。 跟踪变得举步维艰。 眼看着板车就要拐进下一个转角,一个推着独轮车的鱼贩突然失手,满车冰鲜鲷鱼倾泻在巷口,腥臭的海水瞬时漫过锃亮的皮鞋。 等他们终于踢开这摊狼藉,前方巷弄已空空荡荡,板车也无影无踪。 若是在上海,那个挡路的鱼贩早已在黄浦江底喂鱼。但这里是巴黎,他们既不能公开搜查,也无法逮捕审讯,帝国在这片土地上,如同被拔去爪牙的猛虎——束手束脚。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 “前一只河豚虽然消失了,但他引领我们找到的新目标,似乎更加值得期待。” 他需要这样的结论来压下眼下的挫败感。 视线扫过诊所门口那个老兵,花白头发,一瘸一拐,调查显示,这女人确实攀上了一位炙手可热的党卫军上校,可这样的老看门狗聊胜于无。 看来德国人,并没把这支那女人放在眼里。 更耐人寻味的是,河豚逃脱那晚,抵抗分子在此闹事,竟引来那个傲慢的盖世太保上校登门造访,这女人所处的漩涡,比表面看来深得多。 但时间不等人。 在东京,他与竹内润课长立下军令状时,只要了两个月期限,六十天内,誓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让真相大白。期限将至,他绝不能空手而归,让课长在军部会议上蒙羞。 “大佐,是否将目标‘请离’?” 诚然,若是在上海,这女人早已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地牢里开口,刑讯专家会让她明白,什么叫“知无不言”。但此刻,岸介昭只是沉默着,食指在窗台沉闷地叩着。 那声音,既像丈量着猎物的心跳,又像计算着最佳的扑杀时机。 现在,那女医生正为一个金发孩童检查喉咙,细白手指捏着压舌板,竟让他想起京都茶道里最雅致的茶筅姿态来。 眼下并无实据,连日里,她接触的皆是普通病患,那天送走伤者的态度,让他也在思考自己是否多疑。 更何况,她毕竟是德军高层的禁脔,尽管那人远在战场,但此次行动,本就是背着德国人与无能的外务省私下进行,竹内课长的叮嘱犹在耳边。 “记住,我们是在别人的猎场里捕猎。”必须慎之又慎。 哒,叩击声停了。 “继续监视。”他的声音干涩。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女人,微微抬起下颌。“从现在起,集中所有资源,她就是我们的城下之鹿。” 无声合围,待角显现。 若是查明她确与帝国为敌,届时,就让她如“朝露般消散”吧。毕竟,在当今的巴黎,一个外国女人的消失,想必不会激起太多涟漪。 德国人,至多会为失去一个玩物而稍感惋惜。 岸介耐心观察着的他的“城下之鹿”,殊不知,自己鲜绿色的螳螂身躯,也落入了另一双更危险的眼睛之下。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在盖世太保总部办公室的地板上,割出一道狭长的金色光带。 空气中,上等蓝山的醇香与雪茄烟叶的苦涩交缠,酿出一种压抑的馥郁。 君舍如同一条餍足的蝮蛇盘踞在高背椅里,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一枚铜制勋章,眼神半阖,仿佛对正进行的汇报兴致缺缺。 “说吧。”裹着一丝午睡初醒般的倦怠。 “长官,圣马丁街便衣回报,发现不明监视者。”舒伦堡声音发紧。“手法专业,初步判断…身份疑似日本人。” “日本人?” 君舍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枚勋章停在桌面上,半阖的眸子缓缓抬起,上面那层懒洋洋的薄冰咔地碎裂开,现出底下幽暗。 就这么静了片刻。 “呵。” 君舍突然笑了,那笑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让副官的后颈立时沁出冷汗。 他把勋章往桌上一丢,发出“叮”一声脆响。东京来的绿皮矮子,把他的私人剧院,当成他们的情报集市了? “几点发现?” “下午五时二十分左右。” 棕发男人慢条斯理起身,踱到那副巴黎地图前,指甲在圣马丁街的位置轻轻一划。 “启动‘镜像’。”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决定晚餐开哪一瓶波尔多,他望向窗外,圣马丁教堂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既然要玩...不如玩个尽兴... “派两组影子,让我们看看,远道而来的客人,到底想在我们的花园里,挖走什么样的花。” 下属领命而去,办公室重归寂静。 君舍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听着那军靴声渐渐消失。 这小兔,走路都怕踩死蚂蚁,什么时候惹上那群躲在阴沟里嗅闻的绿皮猴子了? 君舍重新陷回皮椅里,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个直通小诊所的黑色警报器上。 多么可爱的装置… 他开始不受控地想象着,某天深夜,那总是故作坚强的小兔蜷缩着,含着泪终于摁下按钮的模样。 然后,这里就会响起他亲自设定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最缠绵的咏叹调。 而她,便会收到最完美的...专属庇护。 他哼起那旋律,手指在扶手打着节拍,眼前却浮现出那小兔伏案写信的模样。 比起写给他老伙计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安好”“勿念”,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才是更有趣味的交流,不是么? 想到那位正在诺曼底滩头啃着压缩饼干的老友,他不禁溢出一声轻嗤来。 克莱恩,我的朋友,你可知道你的珍宝,在你不在的时候,已置身于怎样的风暴中心? 他交迭起双腿,用一种近乎鉴赏艺术的目光审视着那台警报器。 真是可悲,而她真正能求救的对象,居然是我。 这话裹着三分嘲讽,既是在揶揄远方那个一本正经过头的同窗,也像是在自嘲——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替人看顾情人了? 可笑… 但很快,一种满足感就像最上等的丝绸,抚平了心底那层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 他踱到窗前,福煦大道的灯火次第亮起,巴黎的舞台,可不是给那些猴子演猴戏的地方,他不过是在清理擅自闯入他后花园的偷花贼。 顺便…保证他的小兔演员安全。 许久,棕发男人点起一根雪茄,缓缓吐出一口完整的烟圈,看着白雾扭曲、扩散,最终消融在暮色里。 当然,更是为那位为帝国尽忠的友人分忧。 多么的合情合理。 ————— 接下来几天的圣马丁街很平静。 俞琬总会借着调整“营业中”牌子,或者看外面天气的姿态,不经意扫过街道。 对面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仍是那三三两两的熟人,看早报的老绅士,低声交谈的女士们,没有想象中借着报纸掩护的生面孔,也没有可疑的东方人身影。 街边停着的,也都是熟得能背出牌照的、邻居们的车,面包房老板那辆旧雷诺,律师家锃亮的雪铁龙,没有那种熄了火,人还蹲在驾驶座的车。 女孩的视线最后轻轻掠过街对面二楼那扇窗。 深蓝窗帘依旧半掩着——和过去六个月一样。这间公寓的主人,那位来找她处理冻疮的国防军中尉,自从上东线后,窗帘就再没拉开过。 一切都太正常了,让她觉得正常得像是…精心布置过的舞台布景。 她可以和之前一样“假装如常”,可一直这样的话,实在太被动了。 正思索着,那只小橘猫从窗台上轻盈跃过,留下四个梅花形状的爪印,俞琬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哥哥教她辨认野猫脚印时的情景来—— “看这个,”记忆中的少年蹲在雨后湿润的泥土边,“前掌宽的是老猫,窄的是小猫。” 雁过留痕,猫过留印…哥哥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心里忽然亮了一下,一个办法悄然成型。 这天傍晚,女孩像往常一样把垃圾袋扎好放在后门石阶上,在那之前,在封口处用碘伏点了个深褐色的月牙印。 半小时后,借着取牛奶的功夫,她不经意瞥向石阶,那袋垃圾还在,但月牙印已经晕开了,就连袋口的结都变了样。 有人动过它。 普通的贼,不会对满是血污的纱布感兴趣,是有人在从她的生活痕迹里找出破绽,或者说,证据来。 原来真的不是神经过敏… 这样的侦查耗时耗力,又不一定有结果,盖世太保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掏空了心思在暗处这样针对她,那么,很可能就是日本人。 心下蓦地涌起一阵后怕来。 幸好,幸好组织早已转入了静默。 这几天来的人…咳嗽孩子的母亲,摔伤手肘的银行家,还有隔壁面包店学徒被烤箱烫红的手背,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病患。而这些“寻常”,此刻反倒成了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