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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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弛将肉片放进香油里蘸了下,送入口中。 入口便是强烈香油味,肉片中吸收了汤的味道,咀嚼后所有味道融合到一起,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复杂,浓烈,鲜嫩,使人回味无穷。 “今日这菜少了,若是配上百叶和大肠,那才叫有滋有味。” 艾忠云钟爱麻酱,虾泥在碗里狠狠滚上一圈才夹起来。 纵使烫得龇牙咧嘴,还是不忘感叹上两句。 “冬日围炉煮上这么一锅子,倒真是不错。”经与先生跟着赞同 “看样子,先生对弛儿的测试结果还算满意!” “确实当得起一句拿手绝活。” 民以食为天,读圣贤书也得在果腹之后,经与先生自不是相信冬日读书便可忘却寒冷的说法。 想起解钰曾调侃吃饱喝足后连看政敌都顺眼得多。 现下……正与他对坐的艾忠云不也是如此。 两人能和和气气坐在一道吃饭,放到昨日完全是不敢想的事。 “过完年便来书堂读书吧。”经与先生放下筷子,从袖中掏出本册子来递给艾弛:“这是书册,仔细瞧瞧。” 艾弛翻开。 竟然是本名册,记录了学生名字以及是谁家子弟。 共有三个班,若是不想与谁家成同窗,可自行选择 “爹。”艾弛把册子递给艾忠云。 艾弛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摆明了册子是给家长所看,要避也是与大人有积怨的人。 艾忠云扫了一眼,顿时倒吸口凉气。 以前从没考虑过甚后顾之忧,但眼下定睛一瞧,怎么如此多与他不对付的人。 思前想后,指了指丙班。 “就丙班吧。” 就丙班少些…… 艾弛点头,将册子又递还经与先生。 “好好与同窗相处,说不定这日后……艾国公还得靠你……。” 经与先生似笑非笑地扫过艾忠云,后半句话化作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怪狄尚书能在朝廷之中左右逢源,想来也是受经与先生教诲颇多。”艾忠云笑着讽了回去。 “长子沉稳,确不用我这个当爹的操心。” 能心平气和坐下来,那就只有吃饭。 嘴里腹中有些底,眸中自是又看不上对方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专戳痛处,小辈艾弛只能支棱起耳朵无奈听着。 再看古茂……现下正独自一人陷入火锅的魅力中。 *** 入学既定,年关己近。 大年三十这日,是宫里举办宫宴的日子。 宫宴在晚上,艾弛却一大早就被黄氏叫起来,开始梳洗准备。 墨色衣袍,袍边银钱腾云祥纹,锦靴上绣有同样花纹。 镶嵌满七彩宝石的金冠束发之后,艾弛有种顶了块石头在脑袋上的感觉。 再之后就是什么名贵就往身上堆的配饰。 走出五安院之时,每一步都比平日里重了许多倍。 再看自家爹娘,爹着爵位吉服,层层叠叠光华夺目,除此之外倒是无多余配饰。 黄氏的“朴素”让艾弛吓了跳。 平日里满头朱钗,恨不得怎么华贵怎么来,今日倒是只簪了些简单素雅的朱钗。 少了金银珠宝的堆叠,显得黄氏柔和温婉许多。 “走吧。” 艾忠云一声令下,一家三口往宫里出发。 刚到承天门前,天才大亮。 宫门未开,等着排队的各府马车却排出了二里地,密密麻麻宛如群蚂蚁。 艾弛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 风景是没看到,却与旁边马车探出头来的小姐差点碰到。 艾弛还没看清人长相,就见人嗖的一下收回手立即放下了车帘。 而后,又小心地掀开条缝悄悄观察对面的艾弛。 艾弛:“……” 帘子越掀越大,露出张……有些眼熟的脸来。 户部左侍郎的柳家小姐。 被人呼来喝去半个月,最后匆匆见了面,让艾弛记忆尤为深刻。 一年多没见,柳家小姐的尖嘴猴腮依旧没改善多少。 直勾勾望着艾弛的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欢喜,用帕子点了下鼻尖,欲要开口。 艾弛冷着脸放下了帘子。 “八妹这是看到谁家少爷,脸红得和那猴屁股似的。” “四姐你笑我!” “我倒要瞧瞧是谁家少爷让我妹妹红了脸,看看有多俊俏。” “六姐你也打趣妹妹。” “不俊俏能叫我妹妹如此惊慌?” “俊俏郎君在哪……我也要瞧瞧,不能光让姐姐们占了便宜去。” 几人的对话字字句句传入艾家马车,不知故意还是几人不知这车厢根本不隔音。 不过合着艾弛都不关心,捂着沉重的脑袋半靠到了软垫上。 “要不姐姐帮你去问问?” “四姐。” “万一人还未婚配,就是婚配了也可娶妾啊!” 黄氏沉了眸光,越过艾弛掀起车帘。 对面窗口挤在一起的三个脑袋顺势都吓白了脸,没想到竟是位夫人。 大户人家的主母很少与子女同乘马车,更鲜少有一家三口挤在同架马车上。 所以几个柳家小姐才敢大着胆子说了那些臊人的话。 此刻见到是位夫人,三人心里同时暗道一声不好。 “你们是谁家的?”黄氏冷声问。 光天化日之下,言语如此轻薄,不知是哪家才能教出来这么几个闺阁女儿。 帘子刷的放下。 三个柳家小姐躲在帘子后,大气都不敢出。 艾忠云透过缝隙,只看了眼那家马车规格,脑中迅速对上了号:“能教出如此女儿者,只有户部左侍郎柳建泽柳大人。” 柳建泽在朝中人有个人响当当的外号——万金丈人。 因他膝下有十个女儿,十个千金加起来就是万金。 为攀权得富,嫡女都能送到侯府为妾,皇都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愿娶柳家女为正妻。 “今日一见,柳侍郎果真好手段。”艾忠云懒洋洋地笑道。 “我国公府的门槛岂是几个轻浮憨货能进的,成日想着怎么勾搭男子,还不如好好学学规矩!” 说罢,黄氏用力一甩帘子,拍拍车厢:“往边上走走。” 马车晃动,与柳家的车错开。 艾弛也在漫长等待中逐渐睡去,还做了场很长很慢的梦。 梦到第一个世界的孩子们,测试结束后全化作了堆数据化作没入数据库。 而后又是第二世界工作多年的地方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 梦中心口似是被重物压着,每看到一副画面沉闷就添了几分。 直到一丝檀香钻入鼻孔,才挣扎着从梦境中幽幽转醒。 “到宫门了,咱们下车步行入宫。”黄氏执帕,擦去艾弛脸上细汗,温声道。 宫门一开,各家下车步行入宫。 艾弛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立在人堆中仰望巍峨的皇宫。 琉璃红瓦掩在银装素裹之下,只有歇山屋顶的翘角处能看到点点灰。 道路两边与宫人在扫雪,成队宫女太监在各处穿行着。 艾弛往兜帽中缩了缩脖子,只觉这毫无生气的皇宫好似比外面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