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早已被你填满,再容不下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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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俶随着白芍穿过几条街巷,最终停在城内一座古刹的山门前。 青石阶上苔痕斑驳,文俶抬首,便见“悯忠寺”叁个金字,在午后光照下,直晃人眼。 “白芍?”文俶疑惑地望向身旁的丫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非哥哥他……” “小姐别急,”白芍轻轻推开虚掩的寺门,“进去便知道了。” 踏进寺院,香烟袅袅,混着檀香的清苦,让人神思也清明了许多。 文俶不安地跟着白芍穿过一重山门,绕过照壁,直到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下才停住脚步。 “自您失踪,”白芍轻声低语,“大少爷每日都要来寺中跪经祈福。” “知道小姐最爱海棠,便恳请了住持,在殿后辟了片园子,亲手种满了垂丝海棠。” 她望着殿后那片在秋风中摇曳的绿影。 “少爷日日都来浇水施肥,说是要在明年暮春,让这海棠开得比在金陵更盛……” 她指向那片沙沙作响的海棠林:“小姐您看。”声音带着几分心疼,“自您不在,少爷就跟丢了魂似的。” “如今他天不亮就来寺里诵经祈福,午后雷打不动地守在这林里,修枝、培土、浇水……不到日头落山,绝不离开。” 她轻轻推了文俶一下,语气恳切:“少爷此刻定然就在林子里。” “小姐,您快去见见他吧。” 文俶望着那片被哥哥精心照拂的海棠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喉间一哽。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间空地洒下斑驳光影。 一方朴拙的木案静置其间,蒲团被随意搁置着,案几上摊开的书页被秋风轻轻拂动。 杜若璞正背对着文俶,专注在一片新翻的土垄前挥锄松土。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素色衣衫的后襟,他却浑然不觉。 忽然,他挥锄的动作猛地一顿,似被什么牵引着,他倏然转身。 “哐当!” 锄头从松开的指间跌落,在泥土上砸出闷响。 他瞳孔微张,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步,张开双臂就要将那个只在梦中出现的身影拥入怀中。 文俶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杜若璞的手臂僵在半空,喉间一紧:“烟文俶,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应答,只默默走近,轻轻执起他沾满泥土的手,用素白巾帕,细致擦拭着指缝间的污渍。 “别……”他试图抽手,脏。 “哥哥以为……”她抬起眼帘,“烟儿会在意这些么?” “烟儿……”他声音发颤,“你终于……肯认我了?” “名姓可改,口味会变。”她垂眸继续擦拭,“唯有血脉割不断,爹爹与哥哥,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帕子微微一顿,“是你们……先不要烟儿的。” “是哥哥错了……”他眼底泛起血丝,“我再不会逼你……” “哥哥先坐下歇息罢。”她扶着他走向案几,“我已见过爹爹,他的身子我会照料。” “宫中险恶……”他依言落座,“你万事小心。” “哥哥也要保重。” 言罢,再是不语,只专注为哥哥拭手。 杜若璞的目光却始终凝在文俶脸上,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容颜镌刻进心底。 当最后一点尘泥被拭去,她轻轻放下他的手,周围空气忽然陷入沉默。 杜若璞似想起什么,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方巾包裹的小包。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结,露出里面鲜亮饱满的红果。 “今早路过市集看见……”他声音有些发紧,“妹妹若是渴了,正好解渴。” 文俶望着那捧红果,手指不停绞着袖口。 他拿起一颗递到她面前,微微发颤。 文俶迟疑片刻,终是接过,轻轻咬下。 熟悉的清甜在口中漫开,仿佛回到从前,哥哥总会变戏法似的给她带这些零嘴儿。 斑斑树影在他们之间缓缓游移,落在杜若璞欲言又止的眉宇,也落在文俶低垂的眼睫。 他克制着不去碰触她,只将满腹话语都压在喉间。 头顶枝叶在沙沙作响,像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他看着她小口吃着红果,忽然觉得,能这样静静守在妹妹身边,已是上天垂怜。 文俶起身,拂了拂衣摆:“多谢哥哥,今日先告辞了。” “烟儿……”杜若璞急忙站起,“好……哥哥日日都会在这树下,等妹妹来。” 回侯府的路上,文俶心神恍惚。兄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十五年来何曾见过他这般小心翼翼?那个向来清傲的杜若璞,竟在她面前连呼吸都带着克制。 “文俶!” 一声熟悉的呼唤截断了她的思绪,抬眸望去,只见牡丹提着竹篮立在街角,裙裾在秋风里翩跹,明媚如花。 “牡丹姐姐!”文俶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先前的阴霾霎时散了大半,“你怎的来京城了?” 牡丹颊边泛起薄红,低头整理篮中青笋:“回去再说。如此凑巧,竟是遇见你!今晚留下用膳,大娘总念叨着你呢。” 两人相携穿过巷陌,文俶几次追问,牡丹都只抿唇轻笑。 直到推开寓馆小院的木门,里面传来李大娘温厚的嗓音: “可是文俶来了?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快来让大娘瞧瞧!” 堂屋内,李大娘拉着文俶的手坐下,浑浊却温润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端详: “瘦了。” 她轻叹一声,掌心温暖,“博儿都告诉我了,想起来了就好。在大娘这儿,你永远都是文俶。” “大娘……”文俶鼻尖微酸,”这次上京,可是不走了?” “等办完博儿和牡丹的婚事,大娘就回去了。” “婚事?”文俶一怔,目光惊诧地转向静立一旁的牡丹,“文博哥哥要和牡丹姐姐成婚?” 西窗的日头下,牡丹深深垂首,连耳根都染上嫣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我、我先去厨房准备晚膳……”她声音细微,说着就要转身。 “我也去帮忙!”文俶立即起身,“牡丹姐姐,等等我!”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逃也似的离开堂屋。 李大娘望着那两道逐渐看不清的倩影,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眸光更显浑浊。 “牡丹姐姐,怎的突然就要成婚了?”文俶跟着牡丹进了厨房,小心询问着。 厨房里,蒸锅正冒着白气。牡丹低头整理手中青菜,声音轻柔: “文俶妹妹,这婚事……说来也不算突然。”她指尖捻着菜叶,“我早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可先前不是说,要等文博哥哥金榜题名后,再风风光光地迎大娘和你一同入京么?” 牡丹抬起头,灶火映得她眼眸亮晶晶的: “妹妹,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思念一个人时,满心满眼都是他,只盼着能日日相伴。哪怕只是静静坐在他身旁看着,心里也是满的……” 文俶低头不语,指尖在案板上轻轻划着。这滋味,她何尝不懂。 “大娘见我终日神思不属,便让我陪她进京来寻他。” 牡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本想着能陪在他身边就好,谁料前几日大娘突然提起……要为我们完婚。” “那文博哥哥他……答应了?” 牡丹轻轻摇头,耳边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他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只说如今……不宜成婚。” 她将择好的菜放进盆中,水声哗哗。 “我明白的,他是想等功成名就之时……我愿意等。” 夕阳渐渐铺洒,两个姑娘在灶台前各自沉默,只有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 自牡丹抵京,李文博的日程便极有规律。 晨起闭门苦读,午后外出访友,总要待到暮色四合方归。 这日他踏进院门,竟见文俶坐在母亲身旁说着话,心头蓦地一喜,面上却仍维持着平日里的淡然。 晚膳时,文俶谈笑如常,与众人说笑打趣。唯独李文博察觉出异样——她今日的笑声太过清脆,眉眼间的欢愉也太过刻意,不似往日那般娴静自持。 膳毕,他借着商讨漕运细则的名义,将人请进了书房。 门扉方合,他便将她揽入怀中,让文俶侧坐在自己膝上。手臂环住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望进那双失了神采的眸子: “今日过来,可是心里不痛快?” “文博哥哥既已谈婚论嫁,你我这般实在不妥。”她说着便要起身。 “谁说我应了婚事?”他将人圈得更紧,“即便真要成亲,新娘子也只会是你,莫要胡思乱想。” “这时候还想瞒我?”文俶抬眸看他,“上回问你是否心仪牡丹姐姐,你便避而不答。” “待牡丹,我只有兄妹之谊。”李文博轻抚她的脸颊,“但文俶,你是我李文博此生挚爱,岂能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她声音微颤,“为何不当面回绝?” 烛火轻轻摇曳,在两人紧贴的身影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李文博的手轻轻抚过文俶的衣袖,目光渐沉,仿佛透过眼前的她,望见了那些尘封的过往。 “我的生母与牡丹的母亲,当年都是牡丹楼的姑娘。”他声音低沉,“阿娘在做妆娘时与她二人相识,叁人结为金兰。我和牡丹,还是阿娘亲手接生的。”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深深浅浅的影:“我们从小就有叁个娘亲,二人一块儿挨打,一块儿捉弄老鸨,也一起面对身为伶人后代的命运。” 他环住她腰际的手臂微微收紧。 “我是男子,本该的命运是做龟奴或是相公,运气好些,或许能当个乐师。可偏偏生了这张脸……” 李文博苦笑一声,“给娘亲们惹了不少祸事。” 文俶静静地听着,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沉重。 “后来,楼里教书的先生说我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就因这句话……我的生母和牡丹的娘亲,都送了性命。” 长久的沉默在书房里蔓延,只有烛芯噼啪作响。 “如今我逃出来了,也必须把牡丹从那个火坑里救出来。”李文博终于抬首,深深望进文俶的眸子,“她的心思,我怎会不知?若在遇见你之前,或许我会因这份恩情娶她为妻。但如今……” 他执起文俶的手,压在胸口,又轻轻捧起她的脸:“这里早已被你填满,再容不下旁人。” 指腹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我本该当面回绝这门亲事。可牡丹自小孤苦,受的苦比我更甚,阿娘又视她如己出,这些时日相处,你也知道她是个多好的姑娘。” 李文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文俶,若换作是你……会如何抉择?” 文俶轻蹙着眉,手指不停揪着他的衣带: “可你我如今这般……若日后让牡丹姐姐知晓,岂非伤她更深?” “拒婚之事,需得从长计议。” 他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间,“不仅是牡丹,阿娘素来身子弱,若当场回绝,只怕要气出个好歹。” 眼下唯有暂缓时日,待牡丹想通了,阿娘那边自然就好办了。 李文博忽然低头,鼻尖轻蹭过文俶的脸颊:“这般在意我的婚事……”唇瓣若即若离地擦过她的唇角,“莫不是在吃味?” 文俶偏过头去,却被他指尖轻托住脸颊,耳尖悄然漫上绯色:“谁要吃味……” 未尽的话语全然被温柔封缄,他含着那两瓣柔软辗转厮磨,直到将她紧绷的身子尽数融化。 二人只余渐重的呼吸交织在暮色烛影里。 “傻姑娘……”他吐纳着她的气息,缠绵呢喃,“我连命都能给你,怎会不要你。” 夜色渐浓,文俶念及侯羡素日阴晴不定的性子,不敢在寓馆久留。虽与李文博依依难舍,却也只能匆匆作别。 李文博执了盏风灯,执意要送她回去。二人并肩走在深长的巷弄里,灯火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低声絮语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忽闻马蹄渐近,如雷在侧,一辆朱漆马车自暗处疾驰而来! 文俶惊得向后踉跄,李文博伸手欲扶,却见一道蓝影如电闪过,车帘翻卷间,文俶已被掳入车内。 不待他反应,马车已绝尘而去,唯余滚荡烟尘中那盏跌落在地的孤灯,火苗在夜风里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