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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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一个月做两次。” “只两次?” “最近牛肉贵,不好买。” “明日再做一次,钱超了份额跟木樨支取。” 张大娘应好,又问:“世子爷明日大概何时下衙?我给世子爷算着时辰,做刚炖好的最适口。” 这种有香料久炖的菜,世子爷是挑嘴的,放久了会嫌太入味,掩盖了食材本身的鲜味,比如那萝卜。 书案后,陆执方翻过一页:“我不吃,你们吃。” 第32章 陆执方言出必行。 皇城渐暖,静思阁春花初绽。 就连石阶缝隙处,都冒出了柔柔嫩嫩的小草絮。 庭院光线最好的一角,洛嬷嬷正坐在小绣墩上做针线活,眼前忽而伸来一只手,掌心躺了一只勾丝破损的天蚕梅花络子,下头缀着块水色丰润的玉佩。 “洛嬷嬷辛苦,编个新的。” 是世子的声音,洛嬷嬷抬头。 这样的鸡毛蒜皮事,有南雁跑腿,再不成府里还养着专门的绣娘。陆执方亲自来,就是来看看她,她是大太太苗斐的陪嫁嬷嬷,给世子当过乳母,小时候带过世子,如今在静思阁相当于养老了。 洛嬷嬷露出个和蔼的笑,接过看了看:“嬷嬷眼花咯,编不来这样精细的花样。”她把络子塞回陆执方手里拍了拍,“世子爷去找小梨儿,她手巧,眼神还好,能编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陆执方捻了捻那络子,不置可否。 “别怪我这个老婆子多嘴,小梨儿是做事出错,惹得世子爷不高兴了?” “没有。” 陆执方的寝屋近来干净得,连一粒尘都没有。 “我猜也是没有的,小厨房炖牛肉一日做得比一日勤快,”洛嬷嬷穿针引线,把软绸翻了个面儿,“那世子爷为何不再来找她了?” 淄州回来后,不止一次没去过馥梨屋里,连叫到跟前斟茶递水都少,她怀疑两人根本没打上照面。 “本也不该找。” “世子爷是主子,没什么该不该的。席灵出府之后,她一个人闷在静思阁,也没同龄姑娘跟她玩儿,跟我这个老婆子也说不上几句,世子爷有事使唤使唤她,横竖这工钱也不白给么。” “今晨才出府玩了。” “哎,世子爷原来一直留意?” 洛嬷嬷将绣线扎了个结,笑眯眯斜他一眼。 陆执方自觉失言,手指轻拭了一下鼻头。 馥梨在府外待到快天黑了才回来。 黄花梨霸王枨大画桌上,堆得琳琅满目,是她今日同四喜、桂枝出府玩,在东西市买的小玩意,着实用不了几个钱,但瞧着花里胡哨很热闹。 馥梨一会儿戳了戳这个彩绘的“推不倒”,一会儿转转金银五叶风车,把它插到窗边。 隔壁屋,洛嬷嬷和厨娘正唠嗑,话声细细碎。 直至月兔东升,银辉皎皎。 风轻轻停了,五叶风车静止,隔壁说话声隐去,整个静思阁静下来。馥梨有些困,枕臂伏在画桌上,觉出从前没有过的空荡来,有几分像是主家宴会散尽后,独自去收拾杯碟凌乱的那种寂寂然。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甩出去,蓦然听见了斯文的敲门声,笃、笃、笃。 “馥梨姑娘。”是木樨的声音。 馥梨眸光微动,一跃而起去推门。 “木樨小哥,可是世子爷有吩咐?” 木樨递给她一个包袱皮子,那花布不是她的,里头零零散散的东西却是,“这是你和世子爷上次外出被劫走的东西,庆州军帮忙找到了那些流民,有些值钱物件已转卖了,有些还没有,馥梨姑娘看看。” 她扫了两眼,更关心另一样失物: “木樨小哥,世子爷的马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荆芥一路带回的,刚到府里。” “那便好。” 馥梨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说里头应有个图册,看看若还能用,明日叫荆芥送你去大理寺见画师老樊。”木樨还递来个梅花样的络子,“还有件小事,馥梨姑娘能否照这个样式给编个新的?这个倒不急,世子爷挂玉佩的。” 馥梨记得这个,陆执方给她当敲门砖的那块玉佩上,系的就是这个璎珞,她点点头,一并收了去。 屋门阖上,灯芯剪亮。 桌上鸡零狗碎的小玩意被通通拨到一旁。 馥梨摊开图册,认真检查,有几页在颠簸路途中缺失了,有几页被黏上些许脏污,她注水研墨,重新翻出宣纸,埋头补上那些空缺的眉眼口鼻唇。 画着画着,心里头觉得空落落的那块,就像手里沾满了墨水的狼毫笔那样,慢慢充盈饱满。 她笔尖一顿,杏眸微微垂下来。 世子爷是说到做到的人。 说过她用心做的图册,要把它派上更大的用处,寻回来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应允她能够好好当差,不再有似是而非的接触,也确实是这样践行的。 馥梨捉去了笔尖的一根浮毛,重新埋首纸墨。 这日晨间,晴光璀璨,春风暄软。 大理寺左寺的画室里,画师老樊终于见到了这个画出惟妙惟肖婴童神态的闺中女郎,“哟,小陆大人没骗我,还真是个女子啊。”荆芥送来的姑娘头戴帷帽,身穿青碧衫子配素色裙,清雅利落。 她翻开帷帽白纱,露出一双妙目,“樊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