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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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裕捏着渗出血迹的柔软绣帕,视线投向他的奴婢,他的大伴。 景三郎红着泪眼,叩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蔺南星,你这奴婢,当初待我可曾有过……真心?” 蔺南星低下头颅,再次趴伏到地上,如同刚才面对景裕的问责时一般,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真心…… 蔺南星对景裕,必然是有过的。 在纯昭宫相依为命之时,两人一个是六亲无靠的皇子,一个是有进无退的奴婢;若不是彼此真心以待,相守相望,或许他们早就成了宫闱里的一具具尸体。 断然不可能同心协力,走到今日的高位。 但再好的情谊,被景裕这般多疑地空耗着,也会消磨散去。 蔺南星闭上眼帘,虔诚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待奴婢的好,奴婢不敢忘怀,如今凤止已故,奴婢再无他主,只是大内的犬马,陛下的宫人,奴婢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你直起身子,好好跪着。”景裕眼泪渐收,垂下眼眸,审视打量着蔺南星。 他望着起身跪着的奴婢,紧紧盯着阶下之人的言行举止。 景裕慢慢地说道:“朕该不让你去做京营提督的,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你也别做了……你们这些奴婢,还有臣子,有了权势就忘了朕的恩德,你便只该留在宫里伺候朕……” 蔺南星立时将纱帽脱下,置于地面,又解了装着御马监小印的印囊一并放在地上,恭顺道:“奴婢是陛下的人,生死都是主子一言之事,任职去留全凭陛下处置,奴婢愿为陛下随侍,鞍前马后,温枕扇席。” 他拱手长揖,劝道:“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两颗豆大的泪珠缓缓聚于景裕的眼底。 他合眸,泪珠落下:“出去。” 天子声音低哑,颤抖难言。 景裕握紧手中绣帕,几乎要拽碎布料,鲜血渗出滴落,刺痛之下他骤然睁眼,愤恨地再次扫荡桌案,文房四宝倒处飞散。 景裕吼道:“滚!蔺南星,给朕滚出去!” 万籁俱寂,只余景裕带着哭腔的粗喘。 砚台“哐哐”滚到蔺南星的膝盖边,墨色晕开,一地狼藉;三山帽、印囊、大红官袍全都染上脏污。 蔺南星起身,缓缓退后,走出景裕所在的空间。 殿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日暖风和,吹起蔺中贵染色的衣摆与毫无遮蔽的额发。 御书房里声音蒙昧,宫人越过中贵入内伺候,洒扫收整,逗乐安抚,几十号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蔺南星便站在廊下,望着高矮错落的大红宫墙,画栋飞甍的重檐;也望着看不见的蔺太监第,小院里的阶柳庭花。 一个时辰后。 多金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递上帽子和印囊,说道:“蔺公,圣上让奴婢把这些给您。” 蔺南星接过冠帽带上,将印囊扣回躞蹀上,与装着墨敕鱼符的鱼袋相邻而放。 蔺南星道:“圣上现在心情可有好些?” 多金道:“还是不太高兴,一会哭一会笑呢,打了好几个宫人,还说……” 他声音极轻地道:“还说要把沐凤止的坟给掘了……但应当也是气话,圣上一开始说要把蔺公贬成品外火者,思来想去还是让小的把这些都带给蔺公了,圣上舍不得蔺公呢……” 蔺南星垂着眼帘,缄默不言。 多金又道:“圣上现在叫奴婢去把秦侍郎召回来,也不给秦侍郎议亲了……唉,希望秦首辅一家不要记恨咱家……” 前一阵秦世贞开的赏春宴也不全是筹谋大事的幌子。 大虞男子及冠而婚,秦屹知欲先立业,二十四也不曾娶妻,已是晚婚;如今秦家也正好操办了起来,相中了沐家的三小姐,今日正在准备纳彩事宜。 秦屹知忙得脚不沾地,便向景裕告了假。 想来景裕方才性子这般喜怒不定,也有秦屹知不在他身边的缘故。 但秦屹知不在,对蔺南星来说却是好事,不然那敌视宦官的帝师与天子吹上什么耳旁风,蔺南星怕是很难像哄得景裕心软。 蔺南星从袖子里捏了几个银瓜子出来,放到多金手里,道:“好好伺候圣上,把圣上交托的差事办妥,去吧。” 多金喜笑颜开,道:“是是,蔺公一心只为圣上,圣上定然很快就会消气的!小的告退!” 多金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远去,蔺南星也揣着袖子,慢慢走下长阶,离开廊下,离开太极宫。 蔺南星直到走出宫闱,也不曾回头一次。 景裕往后帝涯漫漫,会有数之不尽忠贞不渝的奴婢或是臣子。 而蔺南星至死至终,只是沐九如一人的奴婢。 - 蔺太监第,南院。 今日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庭院内草木成趣,百花斗艳。 枝繁叶茂的杏树之下,三围曲屏高耸入云,屏面上绘着苍松翠竹,烟岚云岫, 屏风将微寒的春风挡去,拢住树下闲坐的宾主二人,只落下沾衣欲湿的花雨纷纷。 多鱼替两位贵人续上新茶。 明前新摘的春茶,千金难求,茶汤翻滚间溢出清甜幽香。 沐九如坐在轮椅之中,手捧毛绒手抄,披袄的装饰毛边围住他的脖颈,衬得他姣好的容颜越发精致。 他喝了口茶汤,淡淡笑道:“宋师兄,从今往后我都不打算离开南星了,我会一直住在南星的府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