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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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他此时人却离不开,一时间焦头烂额,连饭都顾不上吃。 比及寿宴过后的第十日,终于找到了五皇子吴王李肃。 找到了,他的尸体。 全国震动—— 丰和二十九年,澧朝满朝敬畏的吴王李肃,被人谋害。 尸体,于十日后的护城河中寻到。 长时间的浸泡,面容已肿胀不再体面,只是肩上月牙的胎记,依旧明显。 随之而来的,是朝廷上下的大动。 老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哭到多次昏厥,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所有那日参与寿宴的皆然被问责。 而其中,最为受累的,便是沈府。 皇帝将亲子丧命的怒气,全部加诛于沈府头上。 圣旨、口谕,一道道入门。 收赏、剥权、杖责、削侯... 一日间,沈卿司十年苦心所得,皆化为泡影。 从人人仰望的王侯,贬为手无缚鸡的平民。 大梦一场新凉。 侯府人皆哭泣不止,谁成想,十日前还门庭若市的侯府,竟突遭此般横祸! 霍老夫人已然哭昏了过去,醒来又是畏惧皇帝杀家夺命,几近连床榻都难起! 可她毕竟是将军之女,见过大风大浪。 便是这般,仍旧撑着身子,叫慈岁带几个签了死契的家丁,将所有出入地方看住,防止内乱。 眼瞧着,家中所有宫中赏赐,被人一件件的抬走。 “沈候...不,现在应该叫沈先生了~” 王志面白无胡带女相,头戴官帽,一身曳撒,说起话来尖声尖气。 想当初,他可是为了拉拢他沈卿司,折了无数的钱财,就为了上他这条大船。 可谁承想,这沈卿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不仅挂着他的东厂,连锦衣卫那儿也有所牵扯! 天下谁人不知,锦衣卫和东厂不和? 偏偏他想鱼和熊掌兼得,两边好处都要? 哪有那样的好处! 瞧着,这不就败了? “大人身下的这桦木梨花的椅子乃是宫内赏赐,万望深大人见谅,还请、让让吧?” 沈卿司只着一身素服,面色无波。 王志在心里不住腹诽,这人存气的功夫真真上好。 连他都觉得难以相信的变数砸到他身上,沈卿司还能面不改色,也确实是个汉子了。 比及夜深之际,沈府便从天上摔到了地上。 功名利禄全无,平宁侯的封号已然被褫夺,只余这一所空空荡荡的院子。 沈卿司将所有人到召集于了一处。 灯下晃晃亮堂,却照不亮他一脸的沧桑。 他仍旧是那个行动间气势如虹的沈卿司,只是眼底的没落勉强,叫无忧瞧出一二。 “我沈府如今败落了,想走的,当即去门房出算清工钱就走,我绝不拦着。不愿走的,例钱照例,我沈卿司定不亏待!” 奴仆众人,皆交头接耳了起来。 沈府已今时不同往日,早没了辉煌。 虽银钱不少,可地位、赏赐定是不足够以前一样的。 好多人是意动的。 可碍着主子的余威,却无人敢发话。 “我要走!” 一个清凌凌、自称“我”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她。 檐牙高啄的四方院子,她第一次,与他平视。 眼底无波无澜,只有任谁都驱不散坚定。 他明明只与她隔了三步的距离,却觉得,和她好远。 忽然,他微挑嘴角,落了一个仓皇的笑,“想走...那便走吧。” 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院子。 须臾,背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连这个月的例银都未去取。 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径自,朝着大门而去。 脚步匆匆,仿佛是害怕被人再次捉住一般的慌忙。 他远远掠过众人的头顶,望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失了神。 “大爷...我、我也想走...” “我也是...” “对不住了大爷...” 仆人一个个地在他眼前悄声经过。 今夜无月。 眼瞧着,过往的繁华鼎盛,皆散了个干净。 第六十九章 被她弃了... 独坐寒孤,心事难忘。 蓦然大空,寂寥无声。 他坐在她的小床上,四目望去。 各色金玉钗环积于月下,泛着冷微寒光。 那些他精心为她挑选的衣裳,她一件都未带走。 还有她那双从未穿过的满绣的玉锦鞋。 那时他一眼便看中,送了她做礼物,她却总是推脱太过金贵难得,从未穿过。 如今,它也被她弃了。 傻愣愣的蹲在墙角下,落了尘土。 思及她临走前穿的,仍旧是她原本的那一身粗布麻衣。 好一个原原本本来,干干净净去。 似是要将她与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关在这个空寥的府邸。 杯中酒空了,他失神地倚在床脚,“桑桑,你真好狠的心...” 同样一轮月,冷了他,却暖了他牵挂之人。 乡间院子外的草丛里,有“咕呱”的蛙鸣,一声声地传来。 无忧与余妈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吃着没成熟的青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