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话还未说完,却被言淡打断。

    “听说你夫君是昨日而亡?”

    “是的。”

    “他病了多久了。”

    “年初夫君的身子便不大好,后边更是病的起不了床,算来已有几个月了。”

    言淡随意问了几个问题,许佳贺不好不答,只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直到……

    “听说你近来为了祈福,一直在为你夫君施粥。”

    许佳贺心中提起些许谨慎,面上苦涩不变,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夫君受苦,我心中也是难受,见着苦药无用,便想着祈福为夫君积德,换回些许生机。”

    “祈福的事情是你一手包办?”言淡紧盯着许佳贺,故意板着面孔,用眼神施与了些许压力,“地点也是你选的?”

    讲到了关键之处,许佳贺果然流露出慌张。

    “是找人看过风水,算出有利于夫君的施粥方位。”她按照计划推脱了出去。

    “找人?找得谁?”

    “一位游历至此的相士,他精通堪舆术,见着我便算出夫君有此一劫,需得在特地方位施粥积福才能救命。”

    游历?

    那便不是京城人士,如若找不到此人,也可推说是离开了京城。

    言淡听得皱起了眉头,看着威严更甚。

    许佳贺说的煞有其事,见着面前捕头并不像信服的样子,又增补了几句,“谁知昨日管事告知我,说是施粥引来流民,不知遭到了哪位官爷的警告,好不容易使了银钱才逃过一劫。我怕惹出乱子,无奈之下昨日便停了施粥的准备,谁知夜间便……是我,我不该胆小怕事,是我害了夫君。”

    她闷声哭了起来,帕子遮住了面孔看不见神情,细弱的肩膀不住抖动,伤心至极的模样。

    好家伙。

    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了夫君’,但话语中的‘胆小怕事’,怕的是谁?

    当然是那警告粮铺的‘官爷’。

    言淡当然知晓是哪位‘官爷’警告的粮铺,可自己分明未收银钱。

    许佳贺的表现,应也是被下人欺瞒,否则不会当着官差的面直言此事。

    她推说不知是哪位官爷,但应从管家口中得知了那人的服饰打扮,便能猜出奉公门的身份。以为自己拿出了把柄,想借着奉公门‘受贿’的污点,使得言淡等人查起案子投鼠忌器

    这人也算是挖空心思机关算尽来阻止查案了。

    许佳贺捂面听着一旁的动静,见这些官差不再盘问,以为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心中产生细微的得意之情。

    因此哭了一会,她颤颤巍巍收起帕子,便胸有成竹准备开口以丧事为由送人离开,却见屋内又窜出来个捕快。

    这人一直在屋内?

    许佳贺蓦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第399章 讯问(上).团伙强盗案

    王世恒是中毒而死。

    进行到一半的吊唁被迫结束,尸首带回了奉公门,与其一同进入奉公门的还有许佳贺以及贴身照料王世恒的侍从。

    相比许佳贺的推脱狡辩,侍从们因惧怕牢狱显得配合得多。

    “每日的药都是夫人亲手所煎。”

    “大夫开了药方,惯常是直接交予夫人手上。”

    “家主昏迷了许久,每日需要人喂粥换衣,这些都是侍从们照看着,但药都是夫人亲自喂给家主。”

    据侍从们所说,这药物的经手人便只有许佳贺一人了。

    这罪名按理说很容易定下。

    但许佳贺显然有所准备,她推说不识得药材,都是按照大夫的指示煎药。

    如若有什么问题,也可能出在了大夫身上。

    因此按照她的说法,捕快们立刻去了德仁堂,却发现给王世恒诊治的陈大夫早已在前日便找了理由辞去坐堂大夫之职,听说是离开了京城。

    这样一来,大夫的行径显得更加可疑,其他捕快也减少了些许对许佳贺的怀疑。

    可言淡没有忘记,这次捉回许佳贺是因为,在京城猖獗的连环强盗案是由她指使。

    从何锦绣家找出了东西后,‘病’了许久的王世恒突然离世。

    这两件事从时间上便过于巧合,不难猜出,王世恒此前便是用此物威胁,使得许佳贺不敢动手。

    如今物件找到了,许佳贺便也不再等待,直接杀人灭口。

    言淡想着这些事,吩咐捕快们将许佳贺带到审讯的暗室内。

    在奉公门待了几个时辰,失去了侍从们悉心的照料,她素色的衣衫上也沾染了许多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请用茶。”

    言淡态度温和地给她安排了座椅,捕快们也站得老远,尽量减少对其的威慑力。

    许佳贺略微放松下来,双手接过这位捕头泡好的茶水。

    她刚刚听见周围人的称呼才知晓,这位并非是一般的捕快,而是有七品官职在身的捕头。

    为何有些许权势的奉公门捕头会突然上门拜访,总不可能是过来吊唁吧,看他们的态度也不像。

    王家虽然有些钱财,但京城权贵如此多,王世恒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芝麻大小的人物。

    怎会引起奉公门的兴趣?

    难道和昨日管事所说‘施粥引起了动乱’有关?

    是了,今日这捕头的问话也是围绕此事。

    可管事也说了已经出钱安抚住了那位……看来自己可能受到了蒙蔽。

    许佳贺这才想通这件事,面上也挂了些许忧愁。

    她等了片刻,茶已饮了半杯,对面捕头依旧没有问话的意思。

    放下手中的茶盏,许佳贺擦了擦头上的汗,“捕头大人,不知您还有何事要询问,民妇一定知无不言。”

    言淡气定神闲,“夫人可认识陈齐鹤?”

    略微一怔,她立刻答道:“未曾听过。”

    “是么?”言淡又饮了一口茶水,“陈齐鹤与王世恒来往密切,你竟然不知?”

    密切么?

    王世恒当初可是藏得极深,还故意让陈齐鹤与其他镖局合作,便是为了隐瞒自己。

    许佳贺心中涌出些嘲讽,面上却仍是愁绪满满,“亡夫生意上的事不会同民妇讲太多,所以民妇这才不认识这位陈公子。”

    “王世恒对你多有隐瞒,你可怨恨?”

    “生意上的事,民妇一个内宅妇人实在是不懂,不提也无妨。”

    “内宅妇人?不懂?”言淡摇摇头,“你作为诚兴镖局当家的长女,自小也是被寄予厚望,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是不是寄予厚望言淡也不知晓,但看许佳贺自信的态度,以及可以指挥镖师替自己抢夺财物这些事上,也能看出她在镖局的地位不低。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看你走路姿态,还有如今坐在椅子架势,动作破绽极少,应是习过武吧?”

    “是,曾学过一段时间,只是近来有些荒废了。”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捕快们去镖局附近打听也能得到答案,许佳贺干脆的承认了。

    “学武是个苦事,不能坚持下去也是常事。”言淡以过来人的姿态,故意安慰了一句。

    “是啊。”

    言淡打听过诚兴镖局的当家还有一女,因此接着问道:“你妹妹学武学得如何?”

    “妹妹很刻苦努力。”

    刻苦努力。

    这词用得微妙,看似是在夸奖,实际却丝毫未提及真实水平。

    言淡了然于心,“你作为长女,理应继承镖局,当初为何不找一志同道合之人成亲,反而选择了有些守旧的王家?”

    “这……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你父亲如此看重你,不仅培养你学武,镖局大小事也让你参与,怎会让你如此仓促嫁给他人?”

    许佳贺自然是知晓原因,这事也是经过了她的同意。

    但定是不能同这捕头讲。

    她低垂下头,“民妇也不知,但嫁入王家后,夫君对民妇体贴入微,生活悠闲自在,民妇这才能体会父母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言淡笑着颔首,“也的确是用心了,王家不仅富有,且名下有许多农庄农户,这一脉也只有王世恒这么一个继承人……更重要的是,王家朝中并无亲眷,只靠祖上余荫庇护。这就仿佛是小儿手中握有巨富,自然是人人都想抢夺。”

    第400章 讯问(下).团伙强盗案

    “这些不过是大人的猜测,民妇与夫君感情甚好,对他绝无二心,更不可能图谋家产。”虽然被言淡说中的心思,但许佳贺并不慌张,反而露出委屈苦涩的神情。

    言淡并未反驳,只微微勾起嘴角,突然换了话题,“你可认识何锦绣?”

    “不认识。”

    许佳贺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并非京城人士,前几年随陈齐鹤来了京城,是他的外室。”

    “原来如此。”

    “你不知晓么?”

    “民妇不识得陈齐鹤,又怎会认识他的外室。”许佳贺躲过了这捕头问题中的陷阱,自觉回答的还算完美,背脊都略挺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