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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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矮老人问,“何以能借她三嫂之口?” “说来巧事,她那三嫂乃是难得的灵介之体。通灵、驯兽上都极有天分。借她之口,我透露了一些警示的隐语。” “哦,不知娘娘说了何样的隐语?”矮老人呷了一口茶,好奇地追问。 玄女娘娘自嘲一笑,“第一次是打了个谜语。谜底是‘徒有其表’。第二次又对她说,‘世人皆是戏子,只看谁演得更真’,我是想暗示她,有人易了容藏在周家。” “娘娘是说,那秘教的圣姑?” 雪砚的眼瞪得又圆又大,一动也不动:“......!” 啥,这是在说啥呢? “若是能早日铲除这圣姑,她那夫君也就不会死于一个‘伤风’的小病。她那至善至诚的老祖母也就不会受这磨难了。” 矮老人笑道:“娘娘这隐语太晦涩了一些。她再聪明,也无法猜到是天机啊。” 玄女娘娘摇头,“只可惜,我也不可能讲得更明白了。你知道神明在人间乱显神通的下场。除非结一个师徒的缘,否则我无法插手她的事啊。” 她又带一丝遗恨笑道:“可这痴孩子心都泡在杂书上,别的事上浑顽未开,我连着几次借了她三嫂之口,提醒她如何消灾,她始终无动于衷。” 雪砚满脑子雾气,一点头绪都抓不到了。三嫂跟一个没正形的猴子似的。每次一见面咋咋唬唬、疯疯癫癫,满嘴喊她“小样子、小样子”。 她那张不饶人的嘴里竟然暗藏着玄机? 雪砚的心里又呼呼起了风,凌乱得不可收拾。 这场梦也太冲脑子了吧? 比她那夫君喝的烈酒还要辣性。 矮老人呵呵一乐,“娘娘那法子虽然稳扎稳打,却实在太累人。按我说,那孩子不是顶聪明么。她若有本事让现任皇帝给她磕三个头,周家的天命龙象就稳固了。阴邪小人想害她夫君也难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哦。” 雪砚困惑地“哈”了一声。 两个神仙一惊,扭头张望过来。 奇怪的梦境刹时烟消云散。 ** 她在腊月二十八的凌晨醒来了。 一大片幽暗扑入眼帘。 雪砚安静地把梦境品来品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相较于混乱、喧嚣的梦境,这婚房中的气息真叫她心旷神怡。 闻上去,就像是幸福本身。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瞧住了一旁的夫君。 他被稀薄的光线勾勒在那里,沉静,冷峻,呈现着一种极致雄性、阳刚的好看。 雪砚怔怔地望了一会。因为听不见他的气息,忽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想到梦里的大棺材,她的心怦怦直跳,石块一样夯在了心壁上。 她忍不住把手伸过去,悄悄放在了他的鼻端。 竟然感觉不到任何鼻风。 雪砚吓得脑子里一烘。忽然,她的手被他张嘴叼住了,那喉咙里发出猛兽一般凶残的呜咽声。好像逮住了一只好吃的。 她笑起来,轻声抱怨道:“你睡觉咋没声儿,吓死我了。” 他松开嘴,无奈地说:“你这胆小鬼真是没救了。为夫只是在入定,莫怕。” “哦。睡觉时入定么?” “嗯,练武养成的习惯。”他长长地匀一口气,慵懒地伸一伸腿,问道,“方才睡得好好的,你哈什么?” 雪砚愣了一下,才说:“我没有哈什么。” 周魁“嗯”了一声。没再刨根问底。只是微调一下睡姿,试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让这场觉睡得更“素净”些(因为每到凌晨,他会特别想)。 雪砚歪在枕上,一时沉默着。 梦的头绪有点乱,有点荒谬无稽的。仿佛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神游。而且,老祖母的遭遇跟上一次也存在矛盾。 她要是对他说了,只怕自己的话就显得不大可信了。 还有关于儿子的谶语。事情关系周家几百口人的脑袋,绝不能随便就这样从她嘴里问世。必须弄个确凿,慎之又慎才行的啊...... 雪砚辨认着黑暗的浓度,轻着声气儿问:“啥时辰了?” “马上寅时。” “诶,你为何总能一下就知道时辰?”她又悄悄地好奇,“你这人咋这么厉害?” 周魁心里发笑,别人家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喜欢夜里各种花样地作祟,有时真像个孩子。要是正经搭理了她,马上会有一堆的怪问题追着你不放。 他闭着眼,不正经地应道:“因为四哥是更漏转世,专给你报时的。” 雪砚笑了。 视线穿过幽暗,凝望着他模糊的轮廓。 半晌,用轻纱般的声音说:“四哥,我真想给你生个儿子。”她这样说着,脸上臊得滚烫。 周魁掀开眼帘,嘴角微微地翘起了。不经意间,又被这家伙甜得心里稀巴烂。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若是带兵,必是一个善于奇袭的猛将。 过一会,他才揶揄说:“生儿子挺废腰子,你能行么?” 她弯了眼,“我以后多吃一点,每顿两大碗。” 周魁笑了一声,“果真如此才好。为夫倒有福了。” 他的手在她身上拍了拍。把她当个孩子似的。 雪砚自认并不像个孩子。她自认为身和心早熟透了。只是这样一种无邪的怜爱却是她最贪恋的,远胜于另一种狂风暴雨的亲热。